這應該是我自己的歸納,如果不慎有人看到,只希望看的人不要覺得太嘔心就好。
我一直說的不太愛母親,又或者此刻學習抽離親子關係,其實起源是由愛變恨。
孩提時期,小朋友友都一定會依戀母親,那時一定是有愛的。
但母親卻不一定會愛自己的子孩,即使他們會以為自己那是愛。
一般而言,有母性的都必然會愛自己的孩子,但不能排除的是,當孩子不是被期望中而誕下的,就不在那「一定」的範疇中。
不過即使不是一開始便會愛孩子,但也會有一個誘因促便這種母親會「以為」自己是愛孩子的,就是當她們想到日後的「依靠」。
無論孩子會發展成如何,母親都會接納他們並愛他們的,那是愛。
但若孩子不如母親的「設定」發展,母親也表現得無法接納的話,那即使咀上說愛,其實只是「自以為是」。
尤其成長過程缺失太多的人,可能導致日後當她們成為母親後,那種所謂愛,只是一種想得到彌補的心,無論是她以為一直給孩子很多的愛就是對自己童年的不足的彌補(不是了解孩子需求,是以自己所想的狂塞),又或是她以為「給很多愛」給孩子,日後孩子必然會回饋很多的愛予她們,這種就不是真的愛,是一種索求。
正如我並不是一個被期許而誕下的孩子,而母親的童年缺失又非比尋常,於是我漸漸才發現,為何母親越「愛」我,我越感到透不過氣與難堪。
因為那些「愛」,其實是須要回報的。
那不是我自己「幻想」出來,而是數十年來,不下於一次聽懂了她的索求,才明白她給我的「愛」,更多是希望我「知恩圖報」。但童年所受的委屈,卻都是母親「給予」的,她會不自覺地刁難著我,而當我坦白自己的想法與感受時,希望得到答案,或者諒解,或者尋求協助時,往往都會遭到推翻與打擊,甚至是被要求扭曲自己的感覺,順應她的設定。
恨,便由此起。
日復日,我把恨堆積到了一點,已經演變成,即使與母親不在同一屋簷下,但只要見到、聽到她,心裡都條件反射地生起抗拒。(因為每每與她溝通,某程度上都會被要求改變去迎合她,或者被迫著要實現她的想法)。久而久之,我想起她都覺得難堪。
但她卻以為可以繼續把我「改造」,直至達到她想要的才算完美。
而我確實並不想對母親帶有此種恨意,卻不可自控地總是會生起這種怨恨心。
很多時,我對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的,明知她是因為匱乏而作出的索求,但又無法忽略之,也許心底裡還是有一絲想得到「真愛」的心,總覺得以「親子」之名,期願有一天她能用「真心」待我,不是以愛之名逼迫我就範。
而近期引發出的「事故」,一再迫使我要直面著她與我之間的互動與關係。
健康事故,迫著與她重新相處、重新了解,她仍然是我後來理解到的她,但我不是以前的我,我必須用理性為自己分析,如何才能應對與解決問題,但發覺自己的心在作怪,是我不自覺會從心中生起佈畏,那些恐懼與難堪,總像昨天才發生一樣,要霎時放下這一切心裡產生的怖畏已經很難,但若要迫自己剎那間拋開恨意而去愛她,也難。也是這一刻,我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怎麼愛她,早已由孩堤時的愛,隨年月演變成一股恨。
但責任終歸要做,面對她終究是必須的。我並不想自己變成那些成天對長者呼呼喝喝的那種人,即使源來自有因,但也不想自己敗在那種因之上,任由自己變成如斯面孔。
矛盾在,我還是無法愛她,但又如何在已剩沒多少的愛之中,裝得像很有愛呢?
於是我才發現可以先將自己抽離角色。
不要記住自己是子女,不要記住那是母親,我只是一個抱著同理心,來幫肋一個須要協助的患病長者的局外人。將情感的部份剝離,將自身的情緒閣開(不是壓抑),以一個沒有親疏愛惡的心情對待。
起初是難的,要自己一再用意志力去抵抗恐懼心與憎恨心。但同時自己的心息也不停在告訴自己,如果現在還不修正這種憎怨,怕日後也就沒有更好的時機去修正了!
是的,我比較關切注重的還是想修正這股恨意,並不是想重歸昔日尚有愛的心情。
我的想法是,即使重新變得有愛,又如何?有天還是會分離,帶著愛,也是放不下;帶著恨,一樣也是放不下,那麼,能不能不愛也不恨?
原來是可以的。
以前聞閱不愛也不恨,又或者用大愛去看世界,總覺得無法理解。
我自己認為,頂多做到不恨就很不錯了,不愛但又要大愛,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操作??
我不愛,那個愛是小愛。
小情小愛,難以捨棄,不慎又會化作恨,很難纏,卻迷人。
但不經歷小愛,卻又無法理解何以生恨,恨不到一個點,又引發不來更多的悟。
許是這一切都是一種過程,直到有天,連恨也令我累透時,確實很想放開這個恨,只是怖畏心過於巨大,不知所措。
心知這是一個時機,必須要轉化,必須要修正。
我沒有那種對恨意執狂的程度,沒有想要玉石俱焚的想法,倒是巴不得想趕快把這種恨放開,太累太痛了,誰想一直抱著這種恨?!
近日,母親因為自己的病況憂慮,提出陪診的前一天晚上,想要我來作伴。這是我們早陣子談好的做法。
老實的心情是,其實我與她共處一室有點難,是我自己的心理因素,不是說她會怎樣。
但我還是應下了她提出的要求,因為也沒有理由拒絕。
應了之後,我便開始自己跟自己天人交戰,理性與心裡的傷口在爭持,最終我還是說服了心裡的傷口,告訴自己,這是一個轉化的契機,必須要面對的。然後,也慢慢說服自己,如果覺得難堪,便抽離吧,不要把自己當成是女兒就好。結果,算是順利地平息了內心的傷口。
今早,母親突然來電,又說思前想後,覺得其實事情沒有嚴重到必須要我出馬,其實大可不必大費周章要前一夜為她作伴。我心裡當下是有點意外,不過情緒上也沒太大波瀾。
那通電話按照昔日的套路,我會應對得十分疲累,但這一回卻察覺到自己的心絮算蠻平靜的。
就好像真的在聽一個與自己沒有太多情感牽扯的長者在傾訴,就只是把耳朵借給她,隨心聽她說她自己想說的話而已。
中途有沒有謬論,有沒有誤會,有沒有偏激,這都不在我心上,就只是靜靜地給她一些反應,靜靜地讓她把想說的說完。
我可以視為一個進化嗎?
表面上我知道那是與我有血緣的母親,但內在卻只是像聽一位老人說說話,至於內容有沒有與我相干的,都沒相干。
我視這種情況為,自我「催眠」,或「講數」成功,內心不再與外在爭持糾結,亦即裡外開始合一了,沒有了以往那種心裡糾結,外面卻在努力維持一副波瀾不驚的態度,自己跟自己打仗,尤其遇上母親這個「誘因」,往往是一發不可收拾。
似乎內心的那個我,明白了要重新安頓好「自己」的位置,我給出的立場,是不要再執念於小情小愛,愛而不得又生恨,於是似乎內心能妥協後,就沒有再出現自己的情緒暴走。
這麼說好了,雖然最初是與母親有關的問題,一個關於愛與恨的課題,但漸漸,這個課題也不再闗乎參與人物有誰誰誰,最終那都是我要面臨的一個「自我溝通過程」。
也許是老天感念我尚且「受教」,這段日子除了現實生活的事要處理,更多的是心靈層面的問題,「資源」其實也是循序漸進的協助,不是一古腦就丟下來㧜死人的。
勇氣、智慧、反省、實踐,一步步走來就是這些在支撐著意志。
事實上,此刻的感想是,已經與是否因母親而起的事因,也沒多大關係了,那好像就只是一個題目,只是核心內容,終歸要親身操作過才體驗到是怎麼一回事。
好像那個恨,漸漸也退了色,但願能放開所有的恨,我倒願意去關愛著有須要的人,其中一位也是母親,因為她也是眾生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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