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個人的功課必然是自己最弱的部份,這些短處,即使自知也不一定能靠自力扭轉過來,也是關於每個人自己的毅力與意志力的問題吧。
她總說她覺得虧欠,才一直想著要彌補。
雖然,我也曾三番五次說過,那些無法陪伴的日子,倒成了我的一線生機,就叫她根本不必太在意了。
只是人沉溺在自己的想法時,旁人說的怎麼也是進不了耳根,她的想法是,因為過去沒有好好付出的虧欠,於是拼了命想表達她的愛。
其實我是覺得可憐的,可憐在她真的不知道也不了解用的方法是那裡出了問題。
以往我說過去自己生存的日子,變相是我的一個呼吸位,雖然,她總認為我在安慰她,但我也毫不忌諱再三跟她說,假如以大家的個性作風,而她又如期的做到她心目中認為的陪伴的話,也許才是一個更大的災難,當然,我用的言詞已經修飾了的。
回說,其實老早已沒有再恨她些甚麼,而她大概還是不會搞得懂,早段時間我說的心中有恨意,根本從來都不是指向童年沒有陪伴或關懷甚麼的,她不懂。
那時我說的恨,反而是意指當她在我身旁時,言語、態度上的苛刻,才是真正讓我感到最受傷的事,其餘甚麼早早就要我自己一個人上學,被大半夜支使去便利店買東西這些事,我都沒覺得真正難堪。童年時,也有因為不少情境需要獨自面對而產生的遭遇、恐懼等,也就像是一個必然的過程,所以自此至終也沒真正責怪過誰。
每回娓娓道來,倒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似的,我嗎?真的沒有很難過,所以根本也不存在因這些事情而生恨。
所以整件事最諷刺的是,她以為她愧疚的部份,其實是我並沒感到難堪,反倒她以為自己有付出的地方,卻深深地在我心裡劃下不少傷痕。
只是這些事,不能太明著說,受不了的。
叫我如何跟她說明,要不是因為種種變遷而讓她一而再的離開我與邊生活,讓我很早的時候便過著像獨居的生活方式,我怕因此引發的抑鬱會更早,或者更凶也說不定。
若非有中途「分離式生活」這個部份出現,我或會更早便崩潰,甚或會自傷。
也是因為曾經如此分離過,我也才有機會認識到自己,知道自己是一個個體,而不是一個附屬的隨從工具人。
及後的矛盾,也許是嘗到「甜頭」後卻又要還原一起生活的形態,才讓我更加無所適從吧。
年少時,對於父母大部份時間不在身邊而感到寂寞的日子其實不長,除了還在幼童期比較需要有父母親的呵護以外,後來我一直都覺得有父母與沒有父母,真的沒差。
反而因為有一對不懂事的父母,所遭到更多莫名奇妙的待遇,才更讓我感到受傷吧。
她說,最近聞樓下鄰居陪伴小孩的嬉笑聲音,讓她總想起年輕時沒盡好為人父母的責任。
一再強調她是很愛我的,盡她的所能給予更多的關愛,因為她愧疚。
說實在的,也不是我不領情,只是時機早就過了,我總再三強調,其實我真的沒有覺得有任何感想,她的愧疚只是她自己無法放下,也無法原諒自己的枷鎖而已。
有一個鬼打牆的位置,她總以為我輕視她的反省與彌補的心,然而多年來多番的解說,明顯她只是有聽沒有懂。
而我也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否定過她的所謂彌補,只是事實上,她彌補的對象從來不是我,這一點是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。
知道她的童年也是過著缺失的愛裡長大,今時今日她所謂的彌補,說白了是應對著她自己的童年希冀。所以我說她的彌補對象根本不是對我,而是對她自己。
說到這裡,她很自然也會陷入一種迷思裡,畢竟這是我花了幾十年的經歷才整合出來的。
於是,我只舉了一個簡單的例子,舉例養貓,我很愛我的貓,所以我一定會拼盡全力給牠最好的,就像看見牛吃草也可以吃得如此壯健,吃草必定是最好的,於是便給貓餵草當主糧,然後理所當然的,最後貓必死無疑。因為物種根本就不同。
這回她似乎聽懂了一點,有意指是否我的意思是說她根本沒有了解過孩子,便一個勁地去給予她所謂的愛?我也稍微給了回應,便不再多說了。
假如她能聽懂,就已經沒甚麼好解釋的了。
幾十年的溝通障礙,她一味硬塞一些她自己想要的愛給我,不管不顧我的訴求,若遇我反抗便將我屈打成招,這個操作我們就玩了幾十年。
只是我真的沒料到,原來到今時今日,她才剛剛開始聽懂了,或者說是有聽進去一點點了。
如今,早就不會想改變她,我自己也已過了想要他人改變的思想階段了,只求但凡她能聽進去一點點,對於她那種既糾結又扭曲的付出,能消停下來才是對她的內耗能找到剎制。
她自己唯一說中的一點是,開竅太晚罷。
我也不好意思再以我自己的角度去詮釋她的個性了,我算甚麼?只願她能知道自己的面貌,能對彼此的交流能有所消停,便是對於大家最好的做法了。
在這段日子,我是學會了閉咀,不要爭,不要企圖要對方明白自己,也不要過度勸喻對方。
她想醒來的時候自然會醒,除此之外,我也毋需多言甚麼,因為我的言談中,我的想法,我的作風,其實都是不必要的。我只是一個旁觀者,維護好自己的界限,也莫踐踏到對方的界限,那麼其實要不要說些甚麼,要不要遷就,要不要爭辯都是多餘的。我不需要是對的,只需要清醒與保持界限,莫讓自己迷失便可。
有些事,時候未到,無可勸喻,同枱食飯,各自修行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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